▲龚格尔和郭帆曾经面临同样的高考作文题。
人类意识上传网络并非新概念
《流浪地球2》电影故事始于2044年，太阳将发生氦闪爆炸，吞没太阳系，人类文明寻觅着延续的答案。那个忙碌自救的地球上，无人机结队逡巡、机器人飞奔工地、量子计算机高速演算世界命运，空间站与地面连有太空电梯，太空舱可沿索轨直升星海。
电影中，人类分裂为星球远征和数字永生两派。面对末世，有人相信，数字磁盘足以存放所有人类的灵魂。人类面临的重要抉择。
将人类意识上传到网络世界的科幻概念，并非现在才有。从多年前的《黑客帝国》《黑镜》第三季的《圣朱尼佩罗》到2020年的美剧《上载新生》，都涉及了这种科幻概念。2022年的科幻动画剧集《万神殿》，讲的也是将人的大脑意识上传到云端，因而诞生了新物种UI（Uploaded Intelligence，意为上载智能）的故事。上载智能不仅具有大脑基础的思维运算功能，同时拥有被上载人的记忆与情感。UI没有肉体，也就不会消亡，接近于永生的“神”。
在电影《流浪地球2》里，虽然最终远征派取得了“胜利”，地球启动流浪旅途，但上传人类意识到电脑的数字技术对人类意义重大。电影里，刘德华扮演的网络安全专家图恒宇，在危急之时将自己的记忆移植到了人工智能系统，和早已成为人工智能一部分的女儿的意识一起，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了地球的命运。
图恒宇父女的故事线在看哭不少影迷的同时，也让不少科幻再一次迷津津乐道“智能生命”与“记忆移植”的话题。
▲《科幻世界》杂志2019年刊登的“假如记忆可以移植”二十周年特别策划。
《科幻世界》神奇“押中”高考题
1999年炎夏，高考首日，20多年后的热门导演郭帆，此时还是山东省济宁市第一中学的应届高考生，他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一道有点出乎意料的语文作文题目《假如记忆可以移植》。这是在中国高考史上颇为罕见的“科幻”作文题，这种类型的作文题之前完全没有出现过，按理说应该很多人感觉错愕，但神奇的是，考试一结束就有人说高考题被一本杂志“押”中。这本神奇的杂志就是《科幻世界》。
《科幻世界》原名《科学文艺》，1979年创刊于成都，它创办了中国科幻界最重要的年度荣誉“银河奖”。1991年，《科学文艺》改名《科幻世界》。
《科幻世界》名字有了，但并没有改变中国绝大多数家长心目中对科幻文章的“蔑视”。这种情况直到1999年的7月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份杂志的7月号，发表了一篇名为《心歌魅影》的科幻小说，其核心内容讲的就是记忆移植有关的科学幻想。当年的高考语文作文题目就是《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杂志文章“押中”高考题的说法迅速风传全国。
1999年高考在7月开考，《科幻世界》的惯例是每月下半月即发行下月的新期刊，即杂志的7月号实际上在6月下半月就发行了。因此考生在考前完全有可能看到这篇高度契合高考作文命题要求的小说，说它押中高考作文题绝非虚言。
这篇小说出现在《科幻世界》专为推介新人新作设置的每期一星版块，作者是一位名叫王麟的铁路工程技术人员。小说叙述了“我”通过移植一位死去当红歌手的“记忆肽”（作者幻想的大脑中记录人类记忆的活性物质），获得其记忆，从而窥见了这位歌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20多年前，就把移植记忆作为科幻理念写进小说，这个创意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科幻世界》杂志刊登的小说《心歌魅影》。
《科幻世界》杂志社抓住了这个火星撞地球般极低概率巧合产生的热点，当年的9月号，它推出多篇关于移植记忆的小说，同时由主编亲自捉刀写了《99高考作文冲击波》的特别报道。这一年《科幻世界》12月号还将《假如记忆可以移植》作为封面故事进行刊登。也是在这一年，刘慈欣发表处女作《鲸歌》和《微观尽头》，正式出道。
“押中”高考作文题，为《科幻世界》在其后一两年内赢得了巨大的征订量。自此《科幻世界》《奥秘》《飞碟探索》等一批曾被校方和家长定义的“闲书”，开始堂而皇之地被中国高三学生们塞进了书包。2000年，《科幻世界》发行量达到38万份，“全球发行量最大的科幻杂志”十二个字开始长期出现在杂志封面。
1999年7月，郭帆和龚格尔在不同的地点参加了那一年的高考，前者被海南大学法学院录取，成为一名法学生，后者则被北京电影学院管理学院录取。20多年后，他们曾经一起面对的那道语文作文题到底对《流浪地球2》的剧本创作有多大的启发意义，我们或许只有在电影中去感受了。
▲郭帆（左）和龚格尔（右）同是1999年的高考生。
网传“满分”作文究竟写的啥
1999年高考语文突然出现的科幻类作文题目让很多老师家长学生很吃惊，一些老师事后点评称，得高分的作文并不多，因为大家都很不适应，而且这个作文对学生们的知识面、逻辑能力有很高的要求。
当年的作文会写成什么样呢？时隔多年，上游新闻小编在网上找到了两篇号称当年得到“满分”的作文。两篇文章均标注来自北京地区，一篇全文用“假如记忆可以移植”的排比段落，对这个事情予以欢迎。另一篇则对“记忆移植”进行了反思和质疑。上游新闻节摘如下：
(一)假如记忆可以移植
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我要将自己与朋友间发生的一切不快统统抹去，重新植入我们手挽手、肩并肩欢歌笑语的日子。
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我要将我的任性从父母的脑海中轻轻擦去，然后将我的孝顺、听话与无尽的爱重新移入父母的脑海，让他们的脸庞永远绽开舒心的微笑。
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我要将充满欢乐的童年时光植入贫困山区孩子们的脑海中，让他们不再因儿时贫苦而带来的伤痛难以开怀，取而代之的则是甜蜜、幸福的童年和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企盼。
假如记忆可以移植，我要将一个充满温馨与爱的家庭移入孤寡老人的脑海，让他们不再因子女的不孝、冷漠而郁郁寡欢；让他们不再因老伴的离去而黯然神伤；让他们不再因孤独而沉默寡言。我要让美好的回忆陪伴他们度过余生。
……
（二）我，不要别人的记忆！
初看到这条关于“记忆”移植的信息，我还觉得挺“遗憾”：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机器，那该多好！把鲁迅、凯库勒、陈景润、爱因斯坦再加上语言大师陈寅恪的记忆统统拷贝到我的脑子里，至少在高考考场上我就可以泰然自若，纵情驰骋、稳操胜券了！
……
但是，我更明白这一点：如果我希望有所成就我就必须勤奋、努力，我就必须为成功付出昂贵的代价！移植记忆，暂且不去考虑它所带来的伦理道德问题，即使它——别人的记忆——能让我获得诺贝尔奖，我又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呢！
这种行径至少应该是剽窃吧？那些学识渊博的学者，有谁不是“踏踏实实地走路，明明白白地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