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北京儿童医院二楼呼吸门诊候诊区仍然挤满了孩子和家长。 孩子一阵阵咳嗽，有时还夹杂着哭声。 “我们前面还有110人在等待输液。”一位家长说。 她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这几天每天都有很多孩子来输液，其中有很多肺炎支原体感染的患者。”
刘秀云，北京儿童医院呼吸科主任医师，从事肺炎支原体诊治工作30余年。 刘秀云告诉《中国新闻周刊》，8月份以来，儿童医院开始出现肺炎支原体病例。 近期住院的患者大多感染支原体。 近期，儿童医院床位紧缺。 许多病人无法入院。 医院其他科室病房必须预留床位。 在她接诊的病人中，大部分住院病人都出现了肺炎。
“我最近在医院群里看到一段直播视频，有时门诊走廊里，人挤得连动都不敢动。” 刘秀云说，为了应对肺炎支原体感染，国庆前后，北京儿童医院成立了专门的支原体肺炎诊疗小组。
在北京儿童医院二楼呼吸科门诊的候诊区，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坐在长椅上等待。 摄/本报记者 牛河 摄
肺炎支原体感染“过年”
家住北京的赵琳有一个6岁多的女儿和一个近3岁的儿子。 近日，她的女儿先是感染了肺炎支原体，随后儿子也出现了类似症状。 赵琳告诉《中国新闻周刊》，9月18日，女儿开始咳嗽，两天后开始流鼻涕，三天后开始低烧、咳痰。 由于孩子发低烧，赵琳给孩子开了退烧药、祛痰药，但没有效果。 9月22日晚，女儿发烧40℃。 她在家吃了退烧药，发烧就退了。 23日，孩子退烧后，丈夫带着女儿到家附近的北京市房山区妇幼保健院检查，结果发现孩子感染了肺炎支原体。
“我女儿今年上小学一年级，班上有40个同学。当我女儿开始生病时，她告诉我，她班上一半以上的人都在咳嗽，几乎所有的人都咳嗽。”咳嗽的孩子照常去学校。” 赵琳说，有的，孩子一开始只是早上咳嗽一会儿，没有发烧，也没有流鼻涕。 家长并没有放在心上，仍然照常接送孩子上下学。 而且，大部分孩子都没有戴口罩。
“今年被认为是支原体感染的‘大年’。” 在刘秀云的印象中，2008年至2009年肺炎支原体特别严重，有幼儿感染，但疫情并没有像今年那样集中在某个时间段。 在她看来，支原体病原体一般每3至4年出现一次流行高峰。 秋冬两季是肺炎支原体感染的高发季节。 今年病例特别多，主要集中在大城市。 由于肺炎支原体主要通过飞沫传播，大城市人口密度高，更容易被感染。
2月15日，国家卫健委发布《儿童支原体肺炎诊疗指南（2023年版）》（以下简称《指南》）。 根据《指南》，肺炎支原体肺炎是指肺炎支原体感染引起的肺部炎症，可累及支气管、细支气管、肺泡和肺间质。 多见于5岁及以上儿童，但也可发生于5岁以下儿童。 常见的临床症状有发热、咳嗽、头痛、流鼻涕、咽痛、耳痛等。部分儿童出现喘息，多见于婴幼儿。
北京某三甲医院感染中心主任医师林瀚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支原体一直存在，是一种介于病毒和细菌之间的非典型病原体。 它的全名是肺炎支原体。 它具有传染性，但又不具有传染性。 它的强度不如流感，不会像流感那样引起世界性大流行。 临床上，我们经常看到一家人被感染，而且症状可能比感染流感或COVID-19的人持续时间更长。
上海长征医院呼吸科副主任医师陈阳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肺炎支原体感染在儿童、青少年和免疫力低下的老年人中高发，更容易发生在相对密闭的空间，例如家庭或教室。 早期症状与流感相似。 后期可伴有咳黄痰，少数可出现腹泻、皮疹等，症状比细菌感染持续时间更长，一般为2～3周。
陈阳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她的科室主要收治14岁以上的患者。 她注意到，近期，门诊肺炎支原体感染患者增多，其中大部分是家中儿童感染。 她接诊的肺炎支原体患者中，至少有70%表示，是家里有孩子感染肺炎支原体后才出现类似症状。
北京和睦家医院儿科医生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从自己接触过的肺炎支原体病例来看，国庆假期后感染人数较9月份有所下降。 不过，近期住院的患者中，感染肺炎支原体的患者并不多。 他说，患者一般住院3至5天，体温等指标正常24小时后，基本可以出院，在家吃药即可。
肺炎的比例不低，如何预防和治疗呢？
9月23日，去医院就医后，医生给赵琳的女儿开了阿奇霉素和祛痰药氨布特罗。 24日，女儿反复发烧。 25号以后，她不再发烧，但咳嗽却越来越严重。 25日，赵林的儿子也开始咳嗽，当晚还发高烧。 她自行给孩子服用退烧药并进行物理降温。 28日，赵琳怀疑儿子也感染了肺炎支原体，开始给儿子服用阿奇霉素。
刘秀云说，预防学龄儿童青少年支原体感染非常重要，但目前还没有针对支原体的疫苗。 陈阳表示，支原体本身培养难度较大，相关疫苗制备技术壁垒较高。
刘秀云介绍，今年有不少孩子感染肺炎支原体，严重发展为肺炎。 她在门诊接诊的病人中，经常遇到发烧却仍坚持上课的孩子。 “这很容易发展成肺炎。” 刘秀云解释，肺炎支原体感染的初期症状可能集中在上呼吸道。 如果患者抵抗力较弱或未及时治疗，发烧持续5天以上，发展为肺炎的概率就很大。 “北京今年是肺炎支原体感染的流行年，因此会造成比往年更多的重症患者。” 她说。
“肺炎支原体感染一定要尽早治疗，医生的治疗目标是早期控制支原体感染，不让它发展成肺炎，如果得了肺炎，也不会演变成重症支原体肺炎。”如果得了重症支原体肺炎，要适当治疗，以免留下后遗症。” 刘秀云表示，重症支原体是导致大龄儿童慢性肺部疾病的重要因素之一。 例如，严重的支原体感染会导致患者气道阻塞，儿童会出现慢性气短、喘息，甚至呼吸困难。
林瀚表示，部分肺炎支原体患者甚至出现中耳炎、脑部病变、心肌炎等症状。 在年龄较小的儿童中，此类肺外症状更常见且更明显。 林翰在临床诊治过程中，遇到过鼓膜穿孔的肺炎支原体年轻患者。
刘秀云提醒，在肺炎支原体感染季节，如果孩子出现咳嗽、发烧等症状，首先要考虑是否是支原体感染。 如果确诊，一定要及时进行治疗，因为病情进展很快。 她表示，目前支原体感染的治疗已经比较成熟，儿科医生基本都知道治疗方法。 如有必要，应就近就医。
在刘秀云看来，如果医生有足够的经验，在感染的早期阶段就应该给患者服用有效的抗生素，这或许有助于减少肺炎的发生。 她建议早期使用阿奇霉素治疗。 若出现肺炎，可根据病情加用糖皮质激素联合治疗。 8 岁以上的儿童可以使用新型四环素类药物（例如米诺环素）进行治疗。
“很多家长不愿意让孩子使用激素类药物。” 刘秀云提到，激素是非常重要的抗炎药。 只有控制炎症才能退烧，才能防止肺炎恶化。 肺炎如果不及时控制，一周多后就会转为重症。
林翰表示，对阿奇霉素的耐药性并不低。 当阿奇霉素不起作用时，可以考虑使用喹诺酮类抗生素，但后者由于潜在的副作用而禁用于 18 岁以下儿童。 “如果确定肺炎支原体对阿奇霉素等耐药，医生在征得家长知情同意后，可以超说明书使用药物。”他说。
对于肺炎支原体疾病的检测，误差在所难免，会导致假阴性、假阳性结果。 目前疾病诊断主要通过支原体抗体检测和核酸检测进行。 林翰表示，任何呼吸道病原体的检测都有一个检测窗口期。 有时3~5天内可能检测不到阳性抗体，需要5~7天。 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达到100%准确的检测。 而且，如果试剂的灵敏度再差一些，测试结果的误差可能会更大。
在林瀚看来，诊断分为两个层次：一是临床诊断；二是临床诊断。 二是病因诊断。 不可能对每一位患者都进行病因诊断。 医生需要根据症状和实验室结果等临床特征做出诊断。 他建议，对于肺炎支原体，国内应该发布相应的监测数据结果，帮助临床医生做出更准确的判断。 比如，COVID-19和流感都有监测数据，呼吸科、儿科、感染科、发热门诊的医生会更加关注这些监测数据。 有时，即使患者抗体检测呈阴性，但其临床症状与某种疾病高度相似，且该疾病在该时期流行，可根据该疾病进行经验性治疗。
2022年6月，国际期刊《新发微生物与感染》发表的研究提到，北京肺炎支原体疫情主要发生在次年8月至次年1月。 该研究由北京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首都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研究人员共同完成。 研究数据来自2015年至2020年北京市35家哨点医院登记的急性呼吸道感染患者。研究显示，2015年至2020年，北京市急性呼吸道感染患者中肺炎支原体流行情况呈现明显的流行格局：每年达到峰值。 其中，肺炎支原体阳性率分别为3.97%、6.12%、6.46%、7.12%、9.30%、1.52%。 在经历了2015年至2019年的上升趋势后，这一比率在2020年跌至最低水平。
“后COVID-19时代，许多传染病特别是呼吸道感染面临新的挑战。目前，COVID-19感染已经打乱了其他传染病的常规流行特征和流行周期。” 林瀚举例说，新冠病毒爆发之前，流感基本上在元年11月到次年1月出现在北方地区，但今年北方地区第一个流感高峰是在推迟到三月。 其他传染病也受到影响，如肺炎支原体、呼吸道合胞病毒（RSV）感染等。
林瀚分析，去年美国COVID-19、流感、RSV感染交替流行，感染高峰较高。 中国今年很可能面临类似的情况。 近三年来，国内疫情防控做得比较好，使得这些病原体相对受到抑制。 人们很少被感染，人群缺乏相应的免疫屏障。 现在，随着人群聚集，这些被抑制的病原体有机会造成传染病流行的相对高峰。
刘秀云发现，今年整个北京儿童医院不仅支原体感染特别普遍，其他病原感染也持续出现流行高峰。 林瀚建议，学校应尽量保持冬春季传染病常规预防措施。 例如，幼儿园、小学需要每天对学生进行晨试和缺勤登记，并报告晨试结果和缺勤原因，这有助于及时发现是否存在传染病疫情。
（文中林翰、赵琳为化名）
记者：牛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