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卢文琪 曾阳林 张凌霄
界面新闻编辑|
“这不是养老金吗？怎么一年就损失了10%？”
在上海从事金融行业的Aimee是个人养老基金的首批使用者之一。 2022年个人养老金制度一推出，她就在招商银行开户并购买了养老基金产品。 作为税率最高的人之一，Aimee对于每年5000多元的减税额已经相当满意了，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购买的养老用品竟然造成了如此巨大的损失。年。
“我一般不看个人养老金账户，就是年底还要继续缴费的时候才开，一开就看到亏损，很难不去想。”动摇了我是否继续购买的想法。” 她向界面新闻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不符合预期。” 同样不满的还有杭州白领肖吉。 她还在2022年首次成为个人养老金用户，购买了基金公司的养老基金产品。 去年，我享受了约2000元的税收减免。 目前我亏损了1800多元，持仓利润-15%。
图：Aimee（左）和肖吉（右）个人养老金账户基金产品损失（来源：受访者提供）
2022年11月25日，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宣布启动个人养老金制度。 36个试点城市或地区可使用全国社会保险公共服务平台、全国人力资源社会保障政务服务平台、电子社保卡“周12333APP”全国统一系统。 通过在线服务门户或商业银行创建个人养老金账户。
数据显示，今年以来，个人养老金已吸引超过4000万人开户，各类产品百花齐放。 但在抢眼的成绩背后，用户一方面对如何选择产品感到困惑，另一方面又为回报不佳而苦恼。 还有不少账户空了的人徘徊在真正加入个人养老金队伍的门口，或者因各种原因被排除在个人养老金之外。 如何解决这些痛点和难点？
产品货架日益丰富，但投资者仍一头雾水
商业银行作为个人养老金账户的管理机构，在个人养老金体系中扮演“入口”角色，在个人养老金产品供给、代销、投资咨询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
共有23家商业银行获准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其中工商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建设银行、交通银行、邮政储蓄银行、中信银行、光大银行、华夏银行、民生银行、招商银行等12家股份制银行，以及北京银行、上海银行、江苏银行等5家城市商业银行。
据全国社会保险公共服务平台介绍，个人养老金推出近一年来，各银行陆续开办个人养老金相关基金账户服务，推出个人养老金相关产品。 目前，只有恒丰银行尚未推出个人养老金。 账户相关业务。
图：截至11月24日，商业银行个人养老金业务经营状况（来源：全国社会保险公共服务平台）
一年来，个人养老金制度取得了一系列成果，开户超过4000万户，缴费总额约200亿元。
在推出个人养老金账户的同时，四大养老金产品也随之亮相。 一年来，个人养老“产品”的货架越来越丰富。
据界面新闻统计，截至11月24日，个人养老产品共计755款，其中存款产品465款、基金172款、保险产品99款、理财产品19款。
在四类个人养老金交易业务中，储蓄交易业务是所有业务中开放最多的。 据界面新闻统计，截至11月24日，个人养老金产品目录中有储蓄产品465种。 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特定养老金储蓄产品，一类是非特定养老金储蓄产品。
特定养老金储蓄产品将于2022年11月推出。兴业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建设银行四家大型国有商业银行将作为试点银行，在合肥、广州、成都、西安、青岛。 试点期限为一年。 单家银行试点规模不超过100亿元。 截至6月底，养老金专项储蓄规模达376.7亿元。 同时，22家银行还推出了421个个人养老金存款产品，产品类型涵盖通知存款、整存整取、定期存整支取、整取支取等。
今年以来个人养老保险产品也不断扩大，从最初的6家公司的7种产品，发展到目前20多家公司的99种产品。 除了率先新增个人养老金的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外，年金保险、养老保险、万能保险等也在不断新增。
据国家金融监管总局统计，截至2023年9月末，专属商业养老保险承保保单共计63.7万份，累计保费81.6亿元。 其中，新产业、新业态、灵活就业人员参保保单数量约7.9万份。
个人养老理财产品方面，产品数量由最初的7个产品稳步拓展至19个产品。 产品主要来自工银金控、农银金控、中邮金控、中银金控、贝莱德建信金控等。
让Aimee和小吉赔钱的是养老金目标基金。 目前养老金目标基金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养老金目标日期基金（退休日期常在基金名称中注明），另一类是养老金目标风险基金。
养老目标日期基金会随着投资者年龄的增加而降低权益类资产的配置比例，其风险也会降低。 不同年龄段的人可以根据退休时间选择不同的目标日期“套餐”。
以名称中带有2035年和2040年的目标日期基金为例，该基金针对的是2035年至2040年之间退休的人群。
养老金目标风险基金以特定风险为目标，根据特定风险偏好设定股权资产和非股权资产的配置比例。 例如，对于以“稳定”收益为目标的基金，其权益类资产配置比例上限为30%左右。 如果以“平衡”为收入目标的话，那就是50%左右。 投资者可以根据自己的风险偏好选择不同的目标风险基金。
界面新闻从与Aimee、小吉的沟通中了解到，虽然目前产品种类繁多，但对于消费者来说，在选择时难免会出现“黑眼圈”。
“我买的时候并没有做任何研究，只是随机选择了这款产品，希望能带来好运。我是根据银行APP推荐的退休年龄购买了这款名称中带有‘2050’的产品。” 肖吉告诉界面新闻。
当Aimee回忆起选择产品的过程时，她表示，当她打开招行个人养老金产品目录时，选择非常有限，页面上提供的信息也不多。 “那个页面上除了名字，连收入都是预估的，平台并没有给我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参考。我觉得自己在盲目选择产品，所以我凭着感觉选择了养老FOF，因为FOF是在我的印象中比较稳定。”
Aimee和小吉对个人养老产品选择的困惑，也反映出个人养老制度推广的难点和痛点。
近日，界面新闻开展了个人养老金一周年调查（以下简称“个人养老金调查”）。 调查结果显示，43.45%的受访者没有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 其中，47.62%的受访者表示不了解个人养老金账户，这是受访者不开户的首要原因。 在已开户的受访者中，27.59%的人表示因为不知道选择哪种产品而放弃了进一步存款。 （详情见：【调查】个人养老金足够有吸引力吗？我们和145位读者聊了……）
图：未开户原因（界面新闻谷乐潇制图）
此前界面新闻在走访中也发现，部分银行理财经理对个人养老金产品不熟悉，无法给出有效的购买建议。
“随着个人养老金的发展，金融产品由个人自主选择，这就要求投资者具备更高的金融素养。” 邮储银行研究员楼飞鹏告诉界面新闻。 基于此，他建议金融机构需要围绕个人养老发展，加强金融消费者教育，增加消费者对个人养老金融产品的了解。
星途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黄大志也表示，建议监管机构与包括基金公司、银行、保险公司、银行子金融公司在内的所有参与者合力，加强产品推广，增加投资于投资者教育。
损失的钱比节税还多？投资者期待更强劲的盈利
个人养老调查显示，购买过个人养老产品的用户中，41.67%的人在选择产品时最看重个人养老产品的“收入水平”。 在对个人养老产品的期望中，“收入更稳定”也位居所有建议之首，占比超过60%； “希望更高收入”排名第三，占比超过40%。
图：个人养老金用户选择产品时最看重的因素（界面新闻谷乐晓制图）
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社科院世界社会保障研究中心主任郑秉文此前公开表示，全民受益是第三支柱的重要标志，提高了社会保障水平。系统的收益率是第三支柱的重要目标，而提高回报率是第三支柱的重要目标。 发展的关键。
然而，收益率却给以Aimee和肖吉为代表的养老目标基金投资者带来了失望。 社交媒体上，纷纷传出养老金目标基金亏钱比省税还多的声音。
Aimee表示，由于个人养老金是长期投资，只有在退休时才能提取，因此她预计该产品将保持稳定。 “能够实现与支付宝里的货币基金同等的收益已经足够满足了，但目前的风险和收益与养老的主题并不相符。”
在产品考量上，相比保险、储蓄，小吉更看重资金的高回报。 “个人养老基金是长期基金，低收益买存款没有意义。保险方面，我配置了商业保险。买基金时，也希望长期能有更好的收益。” 肖吉告诉界面新闻。
但从成立以来的收益率来看，目标日期养老基金的收益率为-4.95%，部分债务混合养老基金的收益率最高为-1.18%，目标日期养老基金的收益率最高为-1.18%。平衡混合型养老基金为-2.86%，股票偏向混合型的回报率为-2.34%。
图：截至11月23日，个人养老基金分类、规模、收益率明细（数据来源：Wind，界面新闻 谷乐晓制图）
负收益的背后是A股股市的调整，这使得一些股权资产占比较高的基金难以独自生存。 尤其是当精选重仓业绩比较一般时，回撤的幅度会更加明显。 部分债务组合的养老目标基金因持仓比例相对较好。
Wind数据显示，截至11月23日，目前172只个人养老基金中，一年期持有型基金有70只，成立以来平均收益率为-1.17%； 三年期持有基金59只，成立以来平均收益率为-4.27%； 持有期限为5年的基金有20只，成立以来的平均收益率为-10.03%。 无持有期的股票有23只，平均收益率为-2.74%。
对于个人养老金用户提高产品收益率的预期，楼飞鹏指出，投资端的重点是加强投研能力，做好资产配置，从而提高理财产品的相对收益率。
英国老资管机构力正集团中国区总裁张雨萌告诉界面新闻，养老金资产管理需要更加主动地拓展投资能力的边界，包括另类投资和全球跨境投资能力。 “毕竟在不确定的市场环境下，最确定的就是不同产品的分散化效应，风险是1+1小于2。养老金投资可以充分利用中长期资金的属性，为不同的风险偏好建立最佳的成本效益投资组合。”
黄大志认为，投资者教育也很重要。 “在加强投资者教育过程中，要帮助投资者树立风险与收益匹配的理念，即产品收益越高，产品的波动和回撤越大，期限越长。 ”。
相比Aimee对养老基金的失望，小姬表示今年会继续选择养老基金产品。
“比较冷静和宽容。” 这就是小姬对于现在的损失情况的态度。
她表示，今年会继续购买养老基金产品，但会更加慎重考虑。 例如，制作指南、研究其他产品、阅读财经博主的基金评论等。
不过，除了养老基金产品外，其他三大类个人养老产品——养老保险、养老金储蓄和养老金理财都取得了不错的收益。
专属商业养老保险在保本的同时取得了较为理想的收益。 截至2022年底，获批的13款专属商业养老保险产品稳定账户年化结算利率为4%至5.15%，激进账户年化结算利率为4.5%至5.7%。
为了增加个人养老金产品的吸引力，华夏银行、建设银行、招商银行、北京银行等多家银行推出了个人养老金专属存款产品。 年化利率略高于同行同期整存存款。 采取产品。
以招商银行为例，个人养老金账户用户可购买的具体养老金储蓄存款产品有1年期、2年期、3年期、5年期，年化利率分别为2.05%、2.35%、2.85分别为 % 和 2.85%。 2.90%。 对于非个人养老金账户用户，购买一次性存款产品，1年期、2年期、3年期、5年期年化利率分别为1.55%、1.85%、2.20%、2.25% 。
养老金融产品方面，今年19只养老金融产品全部实现正收益。 Wind数据显示，截至11月23日，上述19款产品自成立以来退货率一直在0.47%至6.25%之间。
个人赡养费提款是否可以更加灵活？ 税收优惠还能再多一点吗？
与Aimee和小吉不同，在北京一家银行工作的小翔是应公司要求开设了账户，但从未存款过。
“现在的税收优惠太低，吸引不了我，所以我不得不牺牲资金流动性，因为这些钱只能退休后才能提取。另外，我今年有买房的计划，所以我还是想优先考虑用我的资金买房子。” 潇湘向界面新闻报道。
小翔对于个人养老金的犹豫并非个例。 与4000万账户持有人的庞大大军相比，个人养老金实际缴纳人仅约1000万，仅占开立账户数量的1/4左右。 人均存款金额约2000元，远未达到年度缴费限额。
界面新闻近期推出的个人养老金调查结果也显示，在82名开户受访者中，只有53名受访者缴纳了基金，缴纳比例为64.6%。
同时，界面新闻在此前采访中发现，虽然各银行推出了较为强势的个人养老金活动，但部分试点城市的银行工作人员仍感受到推进个人养老金制度的难度和压力。
多位银行工作人员告诉界面新闻，用户不愿意开通和存入个人养老金。 主要原因是个人养老金提取不够灵活，资金长期放置，需要牺牲资金的流动性。 不过，这也是个人养老金制度的特点之一，更适合有闲钱、想强制储蓄为退休做准备的用户。
上述个人养老金调查还指出，对于没有开户的受访者来说，单纯依靠银行存款减少并不能吸引他们。 63.93%的用户明确表示，即使银行提供开户微信立减50元至200元的优惠，也不会吸引开户。
在已开立个人养老金账户但尚未存款的受访者中，44.83%的人表示“存入资金后必须等到退休才能提取，时间太长”。 这是因为参与者“开设了空账户并且没有存款”。 “主要原因，其次就是开户的目的是为了‘薅羊毛’，还没有考虑是否存入资金。
图：开户后未存入资金的原因（界面新闻 古乐晓 供图）
黄大志表示，个人养老金账户本身就具有锁定流动性的特点，这是国内外个人养老金制度所共有的。 对此，除了加强宣传和保险教育外，还可以考虑推出解决个人养老金账户流动性需求的产品。
“比如针对个人养老金账户的资产推出相应的贷款开立服务，像现在的政策性抵押贷款服务，就是典型的解决长期流动性锁定痛点，解决短期流动性需求的方案。” 。 。”黄大志建议道。
张雨萌认为，从投资角度来看，养老金管理就是尽可能进行适合客户中长期目标的投资，实现资本市场时间溢价价值最大化，享受复利。
“主动管理基金的平均长期年化回报约为10%，但大多数养老金客户无法获得这一回报，因为个人容易受到短期市场情绪和销售文化的影响。这是养老金资产管理行业的挑战“全球资产管理行业正面临着从传统的以产品为导向向更加以客户为导向的转变，个人养老金账户尤其如此。”她表示。
一位接近监管机构的人士指出，与灵活性的讨论相比，现在行业更大的问题是缺乏有吸引力的养老产品。 “中国人突出的投资风格是规避风险，所以我们可以根据这种偏好设计出保证利率相对较低的产品。 该产品的保本水平将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提高，鼓励参与者长期参与养老护理。 黄金投资。”
此外，根据个人养老金调查显示，在所有参与调查的受访者中，提高税收优惠是受访者最喜欢的建议，占比超过70%。 45.52%的受访者建议个人养老金制度向更广泛的人群开放，比如企业家、灵活就业人员、个体户等，而不是那些参加基本养老保险的人。
图：关于个人养老金制度的建议（界面新闻 古乐晓 制图）
“个人养老金制度是为了自己退休存钱，我还是有兴趣的，但现在不符合参与条件，建议放宽参与条件。” 广州自由职业者小赵告诉界面新闻，他希望个人养老金制度进一步向未缴纳基本养老保险的人群开放。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中国保险养老金研究中心研究主任朱俊生告诉界面新闻，与第一、第二支柱相比，个人养老金第三支柱具有去中心化、独立性、精算等制度属性。中立性。 ，理论上可以覆盖所有人群。 为扩大个人养老金覆盖面，及时取消参与范围限制，为新经济、新就业形式中大量灵活就业人员参与个人养老金制度创造条件，从而使其成为养老金制度的基础性、普遍性、受益性组成部分。 完善的制度安排。
对于最受欢迎的税收优惠，朱俊生建议，未来可以进一步调整和完善财税政策。 例如，投资收益部分在收到时免税扣除； 同时，适时提高税收优惠支付金额，建立扣除金额与社会平均工资增长指数化挂钩的动态调整机制。 此外，还可以考虑直接财政补贴。 可以更好地调动低收入群体的参与积极性。
楼飞鹏指出，一方面可以探索降低提取时的税率，明确投资收益免税； 另一方面，对低收入群体和农村居民参加个人养老金可以采取免税措施，或者在必要时给予一定补贴。
在提款灵活性方面，黄大志认为，可以参考美国401K账户（美国企业年金退休福利计划）或IRA账户（美国个人退休账户）在退休前一定年限内提前提取，并且需要缴纳一定的手续费。 或惩罚性税收，从而增加了提前退出的新条件。 还可以针对大额医疗费用增加新的提款条件。 例如，当重大医疗费用占个人总收入一定比例时，可以提前提取个人养老金账户资金。
楼飞鹏还建议，在提款条件上，除了目前明确的条件外，还可以完善提款条件，增加失业、购房等就业群体个人养老金账户提款的灵活性。
（应受访者要求，Aimee、肖吉均为化名；界面新闻记者杜萌、韩宇航亦对本文有贡献。）